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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修,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足下的地突然变成了湿软的泥,世界天旋地转的,裴谨修突然之间站不稳了,行将摔倒之际,贺华年出手扶住了他。
“谨修,你姓裴,你姨舅们也姓裴,但周铭仕姓周,只要是裴家人,无论哪个裴家人都比周铭仕好,你说对吗?”
裴谨修怔了一瞬,愣愣地想:确实,姓裴就好了,是不是他又有什么所谓呢?退一万步讲,不姓周就好了,只要和周铭仕完全无关,又德才兼备能够胜任那个位置,那就是谁都可以。
所以无论裴家人帮他的心到底纯不纯粹,他们总归是统一战线的人,他们总归拥有同一个敌人。
贺华年和裴家关系匪浅,否则裴泠也不会请他来当裴谨修的书法老师,思及至此,裴谨修总算放下戒心,请贺华年进了门。
他们就几个关键问题简单交流了两句。
裴泠的病是突发的,死却不是,周铭仕买通了医院医生,加之急性会咽炎进展凶猛,在医生的有意拖延与刻意敷衍下,就这样草率而又轻易地夺去了裴泠的生命。
裴谨修当年离家出走,刚走出别墅没多久就被捂住口鼻迷晕抱到了一辆车上,趴伏在后座,中间昏昏沉沉醒来之时,裴谨修一眼就认出来了开车的司机,他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但眼角有一块斑驳的胎记,特征十分明显。
周铭仕以为裴谨修不认识这三个人,其实裴谨修认识。之前有一次,周铭仕与这三个人在别墅小树林的僻静角落里小声谈事时,裴谨修就在他们头顶的那棵树上抱猫发呆。
他醒来后就在车上装昏睡,偶然听到副驾驶的人无比阴森地低声说了一句:“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这才惊惶至极跳车而逃。
被人捡到送往福利院后,无论别人怎么问他,裴谨修都不敢说自己的父母是谁。
他其实还是不想相信周铭仕真的派人来杀他了。最开始就不想相信,在福利院住得越久就越不想相信。他总是怀疑自己,总是忍不住找理由为周铭仕开脱,他想会不会是自己幻听了?又会不会是自己认错了?其实那场绑架案和周铭仕毫无关系,其实那些人也不是真的要杀他。
他虽没说父母是谁,但他诚实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倘若周铭仕真的爱他,总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他的。
期望一日日地落空,这些自欺欺人的想法随着年纪渐长而彻底尘封心底,每想起一次裴谨修都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般,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想不明白小时候的自己为什么那么卑微下贱,为什么证据已经明晃晃摆在眼前了还死活不肯认清现实?!
商谈了一会儿日后的计划,临别前,贺华年余光瞥到了桌上摊开的笔墨纸砚,好奇地走了过去。
他拿起裴谨修写完的作品,此时倒是终于露出来欣赏赞叹的笑,夸道:“写得很好。”
望着眼前茕茕孑立,清冷疏离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贺华年沉吟片刻,提笔。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十分行云流水地,在生宣纸上写了两行字。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写罢,贺华年格外语重心长道:“谨修,他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第三次,你现在这个态度,是逼他杀你。”
忍字头上一把刀,执棋对弈也要有棋可下,现在的他对上现在的周铭仕,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小不忍则乱大谋。
攥紧拳头,裴谨修表情微变,他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贺华年走后三天的时间里,澄县这巴掌大的地方竟然接连涌来了十几批扛着长/枪短炮的新闻媒体记者,裴谨修每天从早到晚接受着采访,围绕着他的出生经历,学习经验,人生理想。
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十分冠冕堂皇,虚伪至极。
三天后,果然不出裴谨修预料,网上突然有人发现他与曾几何时意外走丢的裴家小少爷极其相像!
不仅长得像,还都叫裴谨修,而且裴谨修出现在澄县福利院的时间恰巧是裴家小少爷走丢那会儿!
贫困孤儿,十三岁高考状元,苦难铸就的天才少年,这些标签背后,竟然是一位本该受尽宠爱富裕一生的尊贵小少爷。
网友们纷纷激动不已,感慨起了基因的力量,夸来夸去,最终夸的人又变成了周铭仕。
周铭仕有钱,又容貌俊美,才华横溢还智力超群,裴泠死后他甚至极不要脸地给自己立了一个深情人设,因此网上喜欢他的人不在少数。
澄县上下也震惊不已,尤其当年关于裴谨修的身世谣言散播得县里人尽皆知,甚至现在还有不少人对此深信不疑。无论裴谨修取得怎样的成绩,这些人也只会拿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谣言在背地里阴暗无比地讥笑逗乐,好似拿这种虚无的事来贬低就能抬高他们虚无一物的自尊心般。
可一夜之间,他们就再也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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