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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听话,顿珠。”时序破天荒没有骂他。
&esp;&esp;顿珠的眼圈霎时一红,想起了兵荒马乱的去年。
&esp;&esp;起初旺叔还瞒着大家自己生病的事,直到后来,发病的频率从偶然一次变成时有发生,他常常莫名其妙离开学校,等到清醒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附近的山头上,再匆忙赶回来已经是几个钟头之后。
&esp;&esp;那时候顿珠还打趣说,没想到旺叔也学会偷懒了,可想而知,老奸巨猾这个词是有道理的,人老了就变狡猾了。
&esp;&esp;旺叔没有辩驳,只是眉心的纹路一天比一天深。
&esp;&esp;学校风雨飘摇,已经长成的时序远在首都,有大好前程,而尚在学校的顿珠才刚刚毕业回来,在学生面前是个新手老师,在他面前却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esp;&esp;没人能接班,旺叔只能咬牙硬撑着,他怕自己一退下,州里那群人就更加肆无忌惮,直接关闭学校。
&esp;&esp;直到有天夜里,他在清醒后返回学校的路上再次发病,一路上断断续续醒来、发病,醒来、发病,最后一夜未归。
&esp;&esp;第二天,是山上放牛的村民在半路上发现坐在路边瑟瑟发抖的旺叔。对方叫他的名字,他迷茫地抬起头来,竟不知对方在叫谁。
&esp;&esp;“旺叔,不认识我了?”
&esp;&esp;村民发觉不妥,立马打电话通知顿珠,顿珠一夜没联系上旺叔,人都快急死了,赶上山后,发现旺叔状态不对,人摔了一跤,腿骨折了,更严重的是,他好像不认得人了。
&esp;&esp;见他浑身狼狈坐在路边,顿珠心都揪成一团,冲上去扑通一身跪在地上,拉住老人的手,“怎么了旺叔,摔哪了?”
&esp;&esp;老人家的第一反应是挣脱,一边慌乱地抽回手来,一边问他:“你是谁?”
&esp;&esp;顿珠傻眼了。
&esp;&esp;难道是摔傻了?
&esp;&esp;急匆匆把人送去县医院,医生给他做了核磁共振,又做了全身ct扫描,发现受伤的只有腿,别的地方连擦伤都没有。
&esp;&esp;顿珠带着哭腔问医生:“那他怎么会不认识人?”
&esp;&esp;旺叔就在这时候转醒,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握住他的手,说:“叫时序回来。”
&esp;&esp;“你醒了,旺叔?到底哪里不舒服?刚才怎么说胡话,连我都不认识了!”顿珠都吓坏了,拉着旺叔不断追问。
&esp;&esp;旺叔长话短说:“我不知道自己能清醒多久,下次发病是什么时候,所以你立马把时序叫回来。告诉他,我得了老年痴呆,时常犯糊涂,看样子是不能继续待在学校了。”
&esp;&esp;继续待下去,万一发病了对学生有什么影响怎么办?
&esp;&esp;一通电话,时序当晚就坐上了首都飞成都的航班,然后坐私家车翻山越岭回到宜波乡。
&esp;&esp;再后来,是旺叔回山上之前,兄弟二人跪在面前,他一手拉住一个。
&esp;&esp;他对时序说,我没人能指望了,只能把你叫回来,学校你先看着,至少……至少捱过这一阵,别让他们趁机关了学校。
&esp;&esp;他对顿珠说,你要听你哥的话,我不在,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esp;&esp;老人的手干枯无力,掌心遍布老茧与裂口,皮肤黝黑也遮不住手背上的老年斑。他用尽全力握住两人,明明整个人都已脱力,口吻却很坚定。
&esp;&esp;他说宜波乡很小,但山很高,一代代的人住在这里,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去过。关了学校,就等于彻底断了他们出去的路。
&esp;&esp;他说出去一个是一个,我没指望这山里还能再出第二个时序,但至少让我看见第二个第三个顿珠,这样就好。学成归来,继续教下一代,就算人不出去,眼睛也得给我飞出去,绝对不能当不识字的睁眼瞎。
&esp;&esp;他的父亲母亲就是文盲,种了一辈子的地,可土地贫瘠,种不出什么东西来。放了一辈子牛,可即便家中十几头牦牛,他们也依然过着清贫的日子,因为牦牛长得慢,往往要好几年才能长成一头。藏族人信佛,对物质和名利都看得淡,往往卖掉牦牛,就把钱尽数捐给了寺庙。
&esp;&esp;等他稍微懂事些了,发现宜波乡里所有人都是父母的缩影,上至老人,下至幼童,他几乎能清楚看到这群孩子的未来。仿佛一个循环。
&esp;&esp;他是在一次赶集的时候,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电视机,那个年代还是黑白电视,没有彩电。他看见里面的人在说话,说他听不懂的话。看见他们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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