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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你这泼妇,简直不可理喻!”
……
房里的谩骂声越来越大,传得整个院子都快听见了。
赵桓熙站在廊下,直勾勾地看着院中那株谢尽了桃花,却被红绸花装扮得分外喜庆热闹的桃树,一动不动。
听着房里动静越来越不像样,知一有些害怕,小声道:“爷,要不我们先回房吧。”
赵桓熙仰头看着漆黑的夜幕,心情也跟这夜幕一般,黑沉沉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很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可这满府里,他找不出一个可以听他说心里话的。唯一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人——黛雪,还被禁足在芙蓉轩里。
他深深地埋下头去,在父母不顾体面的争吵谩骂声中,背影寂寥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明坤走了,房里一地碎瓷狼藉不堪,殷夫人倒在苏妈妈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嫡子大婚,我忙前忙后忙了两三个月,他一点忙没帮不说,到了还要帮着旁人来骂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狼心狗肺的爹?”
“口口声声拿旭哥儿的婚事与熙哥的做对比,旭哥儿是什么身份,熙哥又是什么身份?作为嫡长孙,熙哥婚事规格高出旭哥又怎么了?一个个眼珠子滴血地瞧着,好像多花了这一点银子靖国公府就要倒了似的!”
殷夫人哭骂了几句,又低声咬牙切齿道:“定然又是佛堂里的老虔婆在帮着五房那寡妇打压我呢!老虔婆,装模作样吃斋念佛,心早偏得没边了!她心里要真坐着佛祖,她人在府中庵堂,佛祖得坐在京城外!”
苏妈妈本来一直在替她抚背顺气,听到这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殷夫人惊诧地仰头瞧了她一眼,红着眼哭骂道:“你这老货还笑,没瞧着我都快被人欺负死了吗?”
苏妈妈忙收敛笑容,继续殷勤地给她抚背,一边抚背一边劝道:“夫人且放宽心,五房那是人趴着想热屁吃呢!就因为当年五老爷跟着国公爷上战场战死了,就妄想让旭哥儿继承爵位以作补偿?当我朝的礼法是闹着玩的呢?老太太为了此事跟国公爷闹别扭住在佛堂好几年不出来,国公爷不是也没松口么?国公爷心里清楚着呢!私心大不过礼法去。”
殷夫人很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苏妈妈说的就是真的,铁打不动的道理。可她心里却又绝望地知道,不是这样的。
继承爵位,所谓立贤不立嫡长,本朝早有先例,而开此先例的,还是珍妃的母家——成国公朱家。
什么立贤不立长,不过是成国公府的嫡长子与珍妃不是一个妈生的,而老二却是与珍妃一个妈生的罢了,谁看不明白?
可是这个先例一开,国公爷若是觉着赵桓旭比她的桓熙更能将靖国公府继承发扬下去,上书朝廷请封赵桓旭为靖国公世孙,是有可能获准的。毕竟赵桓旭那么出息,正如赵明坤所言,十几岁就过了童试,满京城的公侯人家里头都寻不出几个。再加上他还有个为国捐躯的爹……
而她的桓熙呢,军中实权大概率要被姓杜的贱人生的赵桓朝夺去,若是连爵位都落不着,那他还剩什么?
殷夫人越想越惊惧越想越后悔,后悔从小到大对赵桓熙太过溺爱,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他长到一十六岁,想成一件事,手段还只有一哭二闹三绝食。赵明坤那个狗东西就别提了,从不正眼看这个嫡子,便是连国公爷,怕也是不喜桓熙的,不然为什么独独把毫无家世依仗的徐家女配给桓熙,而不配给别房嫡孙呢?
可是她又怎能不溺爱桓熙,不保护桓熙?她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桓熙这一个儿子,桓熙出生时,赵桓朝那个小畜生都已经十二岁了,赵桓阳那个小畜生也已经七岁,她若不紧着些,还不知道桓熙能不能平平安安地长到这么大。
悔无可悔,盼无可盼,殷夫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肿着双眼呆愣愣地僵在苏妈妈怀里,不知道她和桓熙的将来,到底着落在何方。
五六天须臾而过,眨眼便是赵桓熙和徐念安大婚的日子。
有靖国公亲自坐镇,谁敢不给面子?一大帮子人簇拥着一身喜服的赵桓熙热热闹闹地往徐家去迎亲。
徐家小小的两进院中,此刻也是人满为患,患难时仿佛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世上无一是至亲,交好运时,这些亲戚便都似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了,石板路上站的都是亲戚。
便连当日与徐氏兄妹吵翻脸的忠义伯夫人董氏都厚着脸皮带着还未出嫁的小女儿徐美珍来了。
大喜的日子,自然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徐家大大小小也没有心思往外赶人。
从伯府分家出来时,除了这间破宅子,一二穷僻店铺,几十亩贫瘠薄田外,一家子病弱老小,一无所有。如今的温饱家业都是靠徐念安一个人一点一滴攒起来的。
不论是对郑夫人还是徐氏兄妹,还是周姨娘以及十余仆人来说,徐念安就是徐家的梁,徐家的柱,替大家撑着一切。
虽然出嫁前这两个多月,她已尽力将自己出嫁后家中的诸般事宜安排妥当,可到了她真正出嫁这一日,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