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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新都三十里开外, 车队停下修整,侍从打水烧水供秦王与长寿清洗。马车足够宽敞,容纳浴桶之外还有余地供宫人站立、供长寿更衣。
长寿沐浴完毕, 踩着木屐哒哒走下马车, 脚步快得后头的侍从追不上,她逮住姬无拂的衣袖:“季母, 我且有话与你说。”
姬无拂正骑马遥望新都方向, 突然被姪儿拉住, 也不惊讶:“怎么着急做什么?”姬无拂歪歪头, 手指点点自己的鬓发,示意:“我又不会跑, 你先让侍从替你擦干头发。倒春寒, 别冻着了。”
长寿微微气喘, 显然是从浴桶里爬出来就往这边跑,生怕人跑没了,此刻也狐疑地打量姬无拂神色:“你真的不跑?不跑你就下马, 我们先聊聊。”
赶路的这段日子里,长寿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姬无拂不像是会这样安稳回京的人——最惹人怀疑的就是, 谁到家门口了不先回家,先在外面洗澡的。洗澡这种事情, 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吧,难道回去了还会有人不让她洗澡?肯定是要拖延时间吧?
“走吧。”姬无拂面对孩子总是很好说话的,下马时顺带看了一眼绣虎。绣虎便自觉接过满脸焦急的侍从手中握着的棉布,屏退四下, 独自跟上大小两个祖宗,为长寿擦干头发。
不远处的河边有一列柳树, 确认四周无人后,长寿便急急地开口:“季母是不是不打算回京?”
姬无拂靠在树边,双手虚虚抱胸,先思考自己近来的表现,反思好一会儿也没发觉异常,嘟囔道:“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长寿的脸色登时青色,气急败坏道:“季母特地停在此地沐浴更衣,不会是想要趁着我在沐浴直接跑掉吧?”
“怎么会?我就算是要走也会提前和你说明白的。”姬无拂自认是个很负责的长辈,绝对不会做出乱丢姪儿的坏事。
要不是绣虎围着长寿擦拭头发,她气得都要跳起来了:“那你怎么不洗?”
姬无拂理所当然道:“烧水没那么快,要是我洗了你热水不够用怎么办?”
凉风一吹,长寿打了个寒噤,自觉裹紧简单披在身上的衣裳,理智慢慢回归:“噢,那我们还是聊聊季母要去哪里吧。”
姬无拂反正还没洗,靠着树干一屁股坐在树下,拍拍大腿懒洋洋地回答:“别猜了,来坐下休息休息,我都会告诉你的。猜着多累啊,你娘和太子阿姊都是爱让人猜心思的,我做人简单,直接告诉你。”
长寿也不客气,往姬无拂腿上坐了:“是我先猜出来,季母猜肯告诉我的。去年说是过年就会回京的,但是季母总是不按时回,圣上和官员们也都习惯了,所以没人来催。不过这次还是会不同的吧,季母已经擅自干涉福州太多,再避而不归家,会有很多闲话。”
姬无拂听了长寿的话,笑个不停:“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王子犯法虽然不可能与庶民同罪,但那些罗里吧嗦的下臣有的是规矩要念叨,所以啊,回家也有回家的坏处,我先出远门再避几天。你呢等会儿就乖乖回家,当个乖孩子,问起我的动向,就说往北边去了。”
“季母没有认真听我的话吧……”长寿拧眉,瞪着近在咫尺的秦王,很有亲娘玉照的气势。
姬无拂眨眨眼:“可我是小皇子啊,远香近臭,如果离得远再任性一点也没事的,要是离得太近,反而要受人掣肘。新都内的规矩太多了,还是福州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觉得舒服吗?”
长寿的眉心隆得与山岭一般,不赞同道:“只要圣上爱重,那些下臣说的再多越没用,长久地不回京才会有事。外面再好,也不会有家里舒坦的。”
近几十年的叛乱,多少都和宗亲有所关联,太上皇与当今皇帝对宗亲的看管愈加严厉,现在宗室亲眷全都圈在新都内起居生活,连宗亲都不放心,更何况皇子呢?
“是,是。长寿还小,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我的话啦。”姬无拂笑说,“虽然都城很好,但我有更想去做的事情啊。你不觉得我这个年纪不去做点大事很可惜吗?”
长寿心中预感不妙:“什么大事?”
姬无拂笑容愈发微妙:“嗯……就是一些老了不容易被原谅,但是年少的时候犯错可以被原谅的事啊。”
长寿脱口而出:“季母要学宋王杀人放火啊?”
“哈哈,怎么会。”
于她们而言,杀人放火完全可以被原谅啊。
就在长寿冥思苦想之际,先前放出去送信的侍从策马赶回,姬无拂听得动静,拍拍姪儿大腿:“好了,该回家了,玉照阿姊会担心你的。”
长寿犹犹豫豫,小声问:“季母真不带上我吗?”
姬无拂同样小声回她:“那你先替我保密,要是有热闹第一时间让人传讯给你,叫你来看怎么样?”
长寿被侍从恳求着回去换衣裳,而姬无拂则悠悠然去泡热水澡,堂而皇之地在浴桶里看侍从送回的信件:“比起河东,果然还是冀州更合适……毕竟崔家满门走得早,留下的人日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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