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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在马车上不让她睡狐皮毯,还不客气的倒提着她脚踝王八掀盖,现在又笑话她腿短,但是她真的一点,一点都不生气。
撄宁越是安抚自己,心里的邪火儿越是窜得没了章法。
顿时恶向胆边生,呲牙咧嘴的冲着宋谏之比口型。
≈ot;要—你—管。≈ot;
宋谏之看着她,眸色沉沉,像是懒得搭理她的不忿,又像是气极,哂了一声,懒洋洋的收回视线。
从撄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漂亮又凌厉的下颌,配上微敛的双眼,这可比明晃晃的生气还吓人。
凭她和晋王殿下斗智斗勇的经验,他这副神情,八成是在想什么折腾人的坏点子。
撄宁的骨气只管一时的用,方才被活阎王盯了一眼,其实已经有些后怕了,只是硬撑着面子,梗着脖子往前走。
现下眼见他这副模样,面上八风不动的,但身体很诚实。
越走越往旁边偏,大有种要离晋王殿下十里远的架势。
巡查走在前头,听见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但想起了方才惨死的同僚,到底没敢回头。
什么侍女,说着体面罢了,没见过哪任管事带女随从来的。
十有八九是新寻得小宠儿,刚得了个体面的差事,就迫不及待带人来逞威风了。
他心中不屑,面上却分毫不显,边下石阶边道:“山路难行,贵人小心脚下。敢问,您这次查完账可要带走记簿?”
身后传来一句冷冰冰的回应。
“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你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巡查那点小心思被戳破,吓得周身一颤,将将抬起的头瞬间埋得更低,磕磕巴巴的解释:“小人…小人也是为了盐场安危考虑,事关重大,还望贵人体谅。”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巡查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也不敢再耽误,快步行到山脚矮屋旁。
“到了,”他开口时还带着颤音:“今日初一,账房先生也在,您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直接问他,小人告退。”
巡查草草的作了个揖,言罢转身就走,好似身后有无常索命。
巧在那雌雄双煞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屋子由旱柳枝干架起,约莫九尺高,门框也矮,若照晋王殿下的身量,得弯着腰才能进门。
屋里景象一览无余,杂乱的堆着些棉被衣裳。
说是棉被,实则单薄的可怜。
十有八九是入冬时分配给苦力的,开春后又收了上来。
撄宁看着木案前登记造册的人,神色怔怔,只能强颜欢笑:“这位账房先生,瞧着有些面熟哈……”
说完,她目光有些无措的闪了闪,最后求救一般落在宋谏之身上。
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也不由自主的粘上了人家后襟。
宋谏之低头,瞧见她几乎拧成麻绳的两根眉毛,下颌收紧,没有说话。
比起撄宁的诧异,对面的徐彦珩神色却自然得很,像是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搁下笔起身,从容道:“地库入口在别处,我先带你们过去。”
说罢徐彦珩顿住脚步,偏头看向撄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你信我。”
撄宁呆呆地点头,还没有回魂。
俩人的互动落在宋谏之眼里,他眼色愈发沉了下来,冷到对视上一眼,就要掉进冰窖里。
偏偏撄宁无知无觉,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就抱住了宋谏之的右臂,踮着脚巴巴的凑到他耳朵边,用气声道:“你说他是不是细作?偷偷在这里搜集私盐账目?”
她脑筋转的飞快,除了这个缘由,实在没有别的合理说法了。
毕竟徐彦珩要是有心为难,方才就该当着人面揭穿晋王殿下的身份,何必带着他们去看账呢?
虽然她身边这厮忒能打了些,但也架不住盐井人多,有一两个回何家报信的,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撄宁能想通的,宋谏之自然也想得明白。
但他没有正面应答,反而冷冰冰的抛出一句:“你既信他,还问我做什么?”
晋王声音虽不算大,但也没刻意压低,一旁来来往往的人暂且不说,徐彦珩必定是能听见的。
说悄悄话呢,他怎么一点都不懂避着人!
撄宁登时急了,抬手想捂住他的嘴,手刚伸出去,视线就对上了宋谏之慑人的眸子,紧急收回手,路过他肩膀时,还欲盖弥彰的轻拍两下。
“有……有灰,”她悻悻的低下头,举起两只爪子,大力拍拍自己的前襟,打补丁道:“哎呀,这边尘土太大了。”
宋谏之视线斜过来,瞥了这‘怂鹌鹑’一眼,嗤笑一声。
这声冷笑像路边的苍耳球,不轻不重搔在撄宁后颈上,刺的她缩了缩脖子,一腔热血添乱似的直往她头脸涌,耳垂也红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