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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得自己脸颊紫胀,口吐鲜血。贞筠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你所犯得罪过,难道只有无知吗?”
田槐倒吸一口冷气,一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贞筠道:“这一切就交由府尊定夺了。”
徐州知府是审案的老手,田槐和王宝的心理防线早就碎成渣了,还不待大刑伺候,他们就招了个底朝天。
徐州知府也感叹田兰姑的无辜,索性将真情隐去,就说是田槐和王宝为了谋夺财产,故意散布谣言,污蔑了兰姑的名声。他甚至还打算亲自出面,想做个大媒,将兰姑的婆家说转回来。
然而,新任的劝农通判杨应奎却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田氏已失贞洁,即便您出面说和,只怕她在夫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您何不去问问她本人的意愿呢?”
兰姑果然不愿再嫁了,甘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贞筠闻讯,十分怅然:“女子因男女之防,不愿让大夫诊治,所以贻误病情。女子因规训所束,不敢登上公堂,所以任人诬陷。女子明明是受害一方,却仍要受千夫所指。我既到了江南,不敢说普渡众生,至少尽力而为。”
她于是面见各地贵妇,希望大家能长期集资捐献善款,在惠民药局中设立妇科,延请知名女医坐镇,一面替贫寒妇女看病,一面培养年轻女医。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培养懂医识药的女医,对大家来说都有好处。
之后,她更是打算建立一所女学,专门教授女子读书识字和专门技艺,为她们求一个谋生之途。但这事要行得通,离不开各方的支持,她这段时日,就是在为此事忙活。
荆嬷嬷说了贞筠出京以来的经历,本意是让方公子体谅妹妹,岂料方公子听了之后更加不悦:“培养女医也就罢了,建女学是做什么?教这些女孩都跟着她有样学样,一言不合拿《大明律》来堵人?!”
“哥哥莫不是对《大明律》有所不满?”贞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方公子一愣,他一回头,贞筠静静地立在那里,如风中的菡萏。
方公子心头一震,他缓了缓口气道:“我不是对《大明律》不满,我还是那句话,你能把她们都教得同你一样,可你能替她们每个人都找到一个李越吗?你既不能给人家出路,就不要断了人家目前的生途。”
屋内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方夫人这时才开口:“好了,筠儿,你哥哥说是有道理,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下次遇到此事,尽心调解也就是了,不能再这么贸贸然行事……”
贞筠垂眸道:“娘、哥哥,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给她们一个好去处的。”
语罢,她便又转身离开了。只听方公子在身后叫嚷:“你能给她们什么好去处?你还是不肯改?”
贞筠步履坚定地往前走去,她对蕙心道:“去告诉杨应奎,他所求的事情,我答应了。”
在搭救田兰姑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劝农通判杨应奎就找到了她,口称师母。他是和杨慎同年的进士,论礼亦是李越的门生。贞筠虽然早就有了被人叫师母的待遇,可冷不妨这么一听,还是不自在了一下。
杨应奎欠身道:“学生一听有二品夫人的随从带这泼皮上衙门告状,就预感是师母大驾光临。”
贞筠玩笑道:“文焕难不成有卜算的本事?”文焕是杨应奎的字。
杨应奎道:“与您身份地位相当的贵妇千金不计其数,可真正愿意出面插手此等事的却是屈指可数。学生亦正是钦佩您的品性,所以才大胆求援。”
贞筠心里一震,她较为谨慎:“这些斗升小民之事,于我不过举手之劳。可你是朝廷命官,如有困难之处,何不向朝廷禀报呢?”
杨应奎苦笑道:“天下治农官何其多,朝廷如果一一都来插手,只怕太仓早已支持不住了。”
贞筠斟酌道:“你是……手头紧了?蕙心,快取我匣子来。”
杨应奎一哽,忙解释道:“师母误会了。”
他这才说明来意,他既是朝廷专门任命的治农官,自是熟读农书,他不仅注意到了水力机械,还积极对其进行发展。
他道:“学生修建水渠,引河流灌溉农田,又改良了晋朝杜预的图纸,建造了一座水转连机磨。”
他拿出图纸展示给贞筠:“您看,这中央是水轮,轮轴之上安有三个齿轮,而其中的每个齿轮又和磨上的齿轮链接,而中间的三磨又与各自旁边的两个磨的木齿相接。如此一来,水轮转动带动中间三磨,中间的三磨一转,又通过木齿带动旁边的磨。以一个水轮,就能带动九个磨同时磨米,连机之名,正是由此而来。【1】这样磨出的大米,光洁香醇,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贞筠赞叹道:“这很好啊。你是想多修建几座吗?”
杨应奎叹道:“回师母,此连机磨对水力的要求太高,只有水流极大之地,才能带动。要使村村都有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说到底,这水磨只能帮百姓节省劳力,却不能叫他们过得更好。所以,学生又遍览古籍,找到了这种水力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