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2 页)
纸张边缘暗沉毛化,显然经常被人摩挲。上面写的是关于韩非子亡征篇的感想,大渊积弊已久,人心浮动,药石无医。
有意思的是,背面有一句用另一种字迹写的话——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这是在说谢若玄不配被称作明君。
谢若玄见状,再次真心实意地笑了。
有意思。
真有意思。
……
裴梦全说的没错,那些大臣果然心思有异,将目光放在了谢嘉佑身上。
据小道消息讲,闵家闵锡经常与庆王世子谢嘉佑书信来往,不仅如此,他甚至亲自设宴款待谢嘉佑的部曲,就差把谋朝篡位写脸上了。
朝上无一人向谢若玄禀报此事,反倒是裴梦全有些着急,劝谢若玄早做准备。
谢若玄将奏折叠成各种形状,毫不在意道:“不是说他登基不到一个月就驾崩了吗?那该着急的是他,不是朕。”
裴梦全:“……”
然而世事无常,这次谢嘉佑还没登基,就提前驾崩了。
庆王府挂满了引魂幡,消息传来,满朝震惊。
上朝的时候,游望之禀报道:“昨日庆王世子出城游玩,不料遭刺客刺杀,身中数箭而亡。”
谢若玄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赏赐庆王府千金,好好安葬了吧。”
游望之看着他,神情意味不明。
忽然中书令闵锡站了出来,大声质问道:“难道此事不应该先查清楚凶手是谁吗?直接安葬,未免太过草率。”
谢若玄看向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多年未见,他这位名义上的好堂兄依旧是老样子,嚣张跋扈,没有脑子。若不是看在当年一饭之恩的份上,他早下令处死他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谢若玄在登基后,利用闵锡杀了闵家全部嫡系血脉。
闵家,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大族,同时也是谢若玄名义上的“父”族。说来可笑,谢若玄的生母是正儿八经的闵家妇,谢若玄却非闵家子。
当时元封帝在位,元封帝和太子谢涵光无德,强抢臣妻,然后有了谢若玄。
此乃天家丑闻,元封帝和谢涵光自然不认,于是谢若玄便成了闵徽的“长子”。闵家知道谢若玄的身份,所以对谢若玄厌恶至极。甚至刚开始谢若玄的名字不是谢若玄,而是谢菰。
菰,何其轻贱。
若非他母亲出身世族乔家,恐怕他早已被丢去乱葬岗,任由野狗分食了。而闵锡就是在那个时候,扔给了他一碗冷饭,让他苟活了下来。
后来他十六岁“恢复”身份,“若玄”二字还是闵锡取的。
谢若玄看着闵锡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忽然发现,时间竟过去了那么久,久到一切恍如隔世。半晌,谢若玄漠然道:“那便依卿所言,卿去查明真凶吧。”
不料,闵锡脸涨成了猪肝色,“谢子羲,你不要装傻,庆王世子当真不是你安排人杀的?”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下来。
谢若玄皱眉,“你什么意思?”
闵锡冷哼,“什么意思?谢子羲,你担忧庆王世子威胁到你的地位,所以派人杀了他,这件事不需要我再讲得明白一些吧。”
谢若玄气笑了,理直气壮道:“呵,朕若有那个本事刺杀宗室世子,早将天下不臣之人屠杀殆尽,何至于令大渊亡国?”
话音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满朝文武百官:“……”
“………………”
闵锡用颤抖的手指着谢若玄,愣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谢若玄淡淡瞥了他一眼,“朕倒是怀疑闵中书杀了庆王世子,之前你与他走得极近,怎么不是别有用心?”
闵锡一口老血哽在了喉间,差点噎死。
庆王世子死了,事情有点麻烦。
众所周知,庆王是元封帝的兄弟,元封帝在位期间,十分倚重这位庆王,不仅给他最好的封邑,还允其世袭爵位,私练府兵。根基之深厚,连熹平帝都要忌惮他几分。
现在庆王世子不明不白的死了,庆王必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天,庆王上书要求朝廷彻查此事,还世子一个公道。同时,他本人申请进京督查此案。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庆王这一举动名为督查案件,实则是向谢若玄施压。
目的有两种,他要么怀疑是谢若玄杀了谢嘉佑,给儿子讨一个公道,要么想趁此机会揽权或谋反。后者可能性更大,总之,来者不善。
朝会上,文武百官神情肃穆,列队而立。庆王身着朝服,站在殿内正中间,威仪十足。他面对谢若玄,态度倨傲,行礼也只是抬抬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揖礼。
“吾儿嘉佑在京城好好的,从不与人为敌,怎么会突然遇刺身亡?事情蹊跷,还请皇上还吾儿一个公道!”
谢若玄装模作样地揩了揩眼角,“朕能理解庆王痛失爱子的心情,只是逝者已逝,还请王叔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