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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里,垂首提笔的娘子。
烛火将她一张脸照得柔和,好似泛着光一般。
从前,世人都说林韫跳脱肆意,从前唯有他见过,对方安静在一旁沉浸诗书的模样。
而今竟成寻常事,反倒是肆意难再见。
青年不由得停下脚步。
刚写完一张信件的洛怀珠,若有所感,抬眸转头往外看去,于黑暗竹影中,窥见长身玉立的青年。
她拿着还在滴墨的笔,趴在窗边朝他招手对他笑。
“谢景明,你终于回来了。”
风在暗夜招摇,晃动满院竹梢,沙沙有声。
青年紧绷的心弦,蓦然松弛下来。
他回来了。
让她久等了。
剔银灯
秋夜无星无月, 唯有黑云三缕,挂在北天。
院中修竹片片密植,将街巷外映照如白昼的光都遮了, 只剩下谢景明手中一盏。
洛怀珠其实看不清楚青年的模样, 只是对方笔直站在那里,萧萧疏疏如长竹, 身姿挺拔, 不似寻常人。
听得她一声喊,青年便动了, 手中稳稳持着一盏微灯, 踩着脚下细碎石子路,徐徐而来。
她见横斜竹影随着灯火往后退去, 仿佛为君子让路一般。
此等情形,宛若仙人降世,生出异象。
洛怀珠撑着腮帮子, 笑看他缓步走近,调侃道:“郎君身姿如芝兰玉树,面容温润如玉, 翩翩似仙,性子暖如春风,行如苍松, 坚韧忠节如竹。”她叹一声, “实乃世间无二。”
谢景明脚步停在书房前,被她逗得耳根不停发热。
他将手中灯笼挂廊下,遮盖住自己的脸红, 不再看向对方。
吱呀——
半合的门扇被青年推开。
有风刮过,带走一丝热气, 他才抬脚往里走,把门半关,向她走去:“你还没用饭罢?”
“没有。”
洛怀珠转过身来,将墨笔放置青山笔架上,把处置好的信件都收起来,放到背后的囊袋里,桌上右手还剩下厚厚一叠,像两三本册子那样厚。
案几上摊开三张像是从哪里撕下来的纸,她轻轻推向对面:“你看看。”
青年提着袍子坐下,就着灯盏将信全部看完。
“有件事情,”等对方看完,眉头蹙起来时,洛怀珠道,“后墙处,我们家小阿浮和齐光、既明还蹲着,可否让他们去外堂坐坐?”
谢景明马上着长文请三人去用饭,让他和长武顺道一起,吃完再回来。
书房附近还有其他护卫在,两人跟了他一天,也应该歇歇了。
吩咐完,他视线转移到对面:“这是营州将盐铁卖到靺鞨的名目?”
“嗯。”洛怀珠点头,从榻上起身,松快一下发麻的手脚。
许是太久没动,一下没能站稳,差点儿栽倒。
对面的谢景明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她搀扶住,垂眸紧张道:“没事吧?”
洛怀珠脑子晕眩,伸手反抓住他的胳膊,定了定神。
“没事,只是饿过头了。”她食指和拇指微用力,捏了一把对方的手臂,“你这手臂还挺扎实。”
并不像看着那么瘦巴巴。
感觉到手臂传来的力度与温度,谢景明的脸轰一下就红了,有些不自在地瞥过眼去。
他想要收回手,又怕对方失去支撑,站不稳,只好僵着一对手臂,将大拇指都塞进掌心里,捏紧了拳头。
手指下的肌肉绷紧,触感更梆硬,像竹筒似的。
洛怀珠也没料到,这么多年混迹官场,对方羞涩的性子都没能克服掉,一时之间还有些感叹,更有几分熟悉的亲切。
“你羞什么。”她又忍不住像从前那样,见他不好意思还偏要逗弄。
绣花鞋微动起来,向他靠近一步、两步,再来一步,就能踩上黑色皂靴,直接撞到他胸膛上。
谢景明忍不住往后小小挪动两步,避开靠近过来的香气与体温,还有——那个人。
他收回那只搀扶对方肩膀的手,只剩下一条手臂被对方扣在手掌中,一点点往上捏去。
“阿——阿玉……”
青年的声音染上不知所措的颤抖,仿佛在春风里摇摆的细竹一样,叫人忍不住伸手拨一拨。
“嗯?”洛怀珠手指攀爬着,捏住他的上臂,倾身靠过去,好似什么也不曾察觉一样,明知故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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