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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将手中茶盏放下,与另一茶盏并排放着,“只是昨夜念及今日之约,一时兴起,燃烛忘时,没有睡好,精神头不太足。”
洛怀珠笑意深了些:“初来京城便听说,沈家郎君足风流,却未曾近女色,是一桩天大的怪事。我本以为,只是坊间戏谈,如今看来,怕是有几分真。”
“哦?”沈妄川挑眉,眼眸中浮出几分兴致,“洛娘子为何这般说?”
洛怀珠脸上笑意收敛了些:“沈郎君蜜口甜言,几次三番戏言与三娘,莫非还不足见风流?”
“冤枉。”沈妄川斜倚案几,倾身过去,“途所言,句句肺腑,并无戏言。”
洛怀珠斜睨他:“哦?”
沈妄川低笑一声,从怀中取出庚帖来,递到她眼前。
“途并非一时招惹,而是想要长长久久相伴相守,不知三娘可愿?”
哒。
庚帖被轻轻放到枣红的案几上。
洛怀珠垂眸静看,缓缓抬眼,似是并不确定:“沈郎君,当真?”
“三娘那日的蜻蜓发钗,只是顽笑?”沈妄川靠在案几上,撑额看她,“我身体不好,恐怕活不过这两年……”
身后书童弱弱出声提醒:“郎君……”
沈妄川依旧继续:“我素来洁身自好,没有过任何女人,将来也不会有其他女人。你嫁过来,生下孩子以后,沈府的一切,便是那孩子的。”
阿浮、齐光、既明:“……”
“沈郎君的意思,是觉得三娘看上的只是你的家产,而不是你这个人么?”
洛怀珠眼底笑意尽皆收起。
沈妄川轻笑:“途,久病之人,就算有十分颜色,在病痛的折磨之下,也只能剩下六七分。与三娘的明艳相比,未免黯然失色。”
“哦?”洛怀珠瞧着他那张苍白得近乎檐下冰锥的脸,犹如远山深邃的眉眼,“沈郎君倒是低估了自己。纵有七分病色,六分亦是美。”
“既是如此。”沈妄川伸手,露出半截嶙峋腕骨,点了点庚帖,“三娘便没有推却的道理不是?”
洛怀珠脸上笑意重新加深,托着腮帮子,与他对看。
纤纤手腕间,翠绿剔透的镯子下滑至小臂上,衬得露出来的半截手臂,越发莹润有光泽。
“沈郎用了财色嫌不够,还想用美□□我么?”
“就怕三娘嫌弃不要。”
“怎会。”
洛怀珠松开手,将袖子理好,盖住有些冰凉的手臂,指尖往庚帖上一点,按住取走。
“沈郎的庚帖我拿了。”
“明日,换一张庚帖给你。”
“你自己回去垫高枕头好好想想,我到底看上你什么。”
卜算子
翌日。
天际乌云起,天光被拦在淡白中掺杂上灰的云层后。
京城连绵起伏的屋脊,都有些黯淡了。
散朝归来,沈昌便收到齐光送来的庚帖。
他一团和气接待了齐光,说了好些恭维即墨兰的话。
等人离开,他才打开庚帖,细细看起里面内容。
红色的柬帖开头便是洛怀珠的名字。
墨笔写出的字体锋锐,铁画银钩,如惊鸿似游龙。
捧着帖子的沈昌,下意识要起身追问齐光,长长的袖摆扫过桌上茶盏。
咔——砰!
茶盏落地,瓷器粉碎,澄黄液体飞溅,湿了他半边衣摆。
他却没心思管这件小事情。
洛怀珠。
韫玉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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