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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是状元之名。又三年,出一徒,再得状元。再三年,出一徒,仍得状元。
自此,庙堂民间,无人不识墨兰先生大名。
多少高门子弟,挠破了头想要拜入即墨兰门下,却无处可寻人。
即便是那三个为官的弟子,也只说“先生素来居无定所,四处游走,他不出现,谁也不知他在何处”。
是以,尽管即墨兰本人一介白丁,也是权贵都不想得罪的对象。
蒋和昭看着那纹丝不动的马车门,干笑一声,略寒暄了两句,便主动退下,说自己在前为先生开路。
洛怀珠听着对方远去的脚步,拿起几上香茶轻吹,送到唇边小呷两口。
车外,蒋和昭说话的声音远远传来,有些模糊。
“谢侍郎,请。”
随后,一道带上了几分疲惫沙哑的温厚声音,轻轻应了一个单音。
“嗯。”
洛怀珠握着瓷白茶杯的手指一颤。
香茶溅起,落在她右手食指侧,滚烫炙热。
是他。
过秦楼
马蹄声哒哒远去。
洛怀珠手按在薄瓷杯上,垂眸细听外头动静,只是对方发出一声“嗯”以后,直到马蹄声消失,也没说过第二句话。
他们的马车也重新启动。
杯中香茶晃荡,溅了两滴在她手上,已是微凉。
她将凉茶泼入旁边固定在槽口上的木桶里,一抬眸,便对上了歪斜躺着的即墨兰,那略带促狭的眼神。
“阿浮啊。”
“欸,先生。”
阿浮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是即墨兰从冬日浮冰上捡来,从襁褓养大的姑娘,说是派给洛怀珠的侍女,其实更像是妹妹。
阿浮肌肤胜雪,长相娇俏可爱,性子单纯,活泼外向,头上梳着双环髻,鲜亮的红色绸缎绑在环髻上,末端坠了一粒饱满的珍珠,垂在肩膀上。
洛怀珠躺在床上那一年,一直都是阿浮在照顾她,每日不厌其烦和她说话,替她换药、松动筋骨云云。
“我方才,好像听到那个蒋副指挥使和一个人说话,你可有看见那人是谁?”
即墨兰和阿浮说着话,那掩藏在杯子后头的眼神,却总是溜到洛怀珠身上去。
阿浮咬着千层糕,脸颊鼓起:“还能是谁,不就是画像里那个拜入前任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门下,却在获得帝心以后,翻脸不认人,将右仆射拉下马的奸臣谢景明!谢侍郎!”
她知道自家怀珠阿姊,从前和谢景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且两家已定下婚约。
可那又怎样。
前任右仆射王昱年,可是她怀珠阿姊父亲林澈林伯谨的好友!
紫宸门事变后,新帝上位,翌年会试取会元,殿试摘桂冠,得状元,三元及第,一时风光无两。未料,刚入翰林修撰,他就巴上了当年反对新帝一系列新政的前任右仆射,鞍前马后伺候人家两年,捞了个心腹的位置。
不曾想,前任右仆射刚将他提拔到正四品下的右谏议大夫,屁股还没坐热,他便反手奉上王昱年贪污、栽赃同僚、强占良民田地等十八条罪状,将王昱年直接拉下马。
新帝念在王昱年劳苦功高的份上,让他主动辞官归乡,算是还王昱年一个体面。
然,王昱年临近晚年,仕途遇挫,终日借酒浇愁,归乡途中便郁郁而亡。
有关王昱年的十八条罪状,不少人都认为是谢景明无中生有,乱诌出来的罪名,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登上高位的功绩。
为此,谢家和云舒郡主都纷纷与他决裂。
朝堂清流更是不屑他背叛恩师林伯谨与恩师好友王昱年的行径,当面唾骂有之,派人刺杀有之。
王昱年下马后,朝堂很是动荡了一阵。
谢景明趁机推出新政,却遭到了朝堂内外一致反对,众叛亲离之后,他又陆续尝到了同僚暗下黑手、当面挤兑,百姓丢烂菜叶、臭鸡蛋唾骂的滋味。
宦海浮沉之中,他手下留情了几次,却反遭更剧烈的对抗后,开始排除异己,打压政敌。
他杀伐果决,手段冷酷无情,如雷霆惊怒。新政推行两年,民众叫苦不迭,而国税增收,兵马渐壮。高祖皇帝一直惦念的守具所、车辂院、军器所等,也陆续建成。
此后,谢景明便直接被扣上了奸臣酷吏的帽子。
他由右仆射一派,直接脱身出来,成了朝堂人人针对,唯有新帝看重的孤臣,犹如渺茫大海中,夹在几条大船之间的一叶扁舟。
饶是如此,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一职,也没能落到他头上去,而是握在了沈昌手中。
受尽唾骂的谢景明,也不过得了个正三品的门下侍郎,上头有个侍中为故友王昱年一事处处压他不说,还矮了从二品的沈昌一头。
世人都笑他如意算盘敲得响,却算错了账,白替沈昌做了嫁衣。
听到阿浮对谢景明的评价,洛怀珠眼睫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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