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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就撞进一双居高临下又深不可测的黑眸之中。
梅娘揉着额头,用尽全力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和梁坤已经一同滚进了隔壁,她方才撞到的就是眼前这男子的膝盖。
这屋里原本有几个人团坐在桌旁喝茶,此刻突兀地闯进来两个人,对面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地戴上了兜帽。
“那这件事就拜托顾大人了,奴……小人先行告辞。”那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难掩几分尖细。
匆匆说了几句,那几个人转身就走。
梅娘的腰好巧不巧撞到了桌腿上,这会儿她勉强靠在桌上,只觉得后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
这个该死的梁坤,是想砸死她吗?
梁坤从滚进屋里就下意识地放开了梅娘,此刻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面前的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他年约二十二三岁,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袭暗银云纹滚边的墨黑衣衫,领口袖口一丝不乱,虽是盛夏,周身却布满了冰寒之气。
虽然看不出对方的品阶,梁坤却腿一软,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生员……不知大人在此……生员罪该万死……”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努力想要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男子却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门外立时进来三四个青衣兵士,直接将梁坤拖了出去。
梁坤哪里是这些行伍之人的对手,在众人的拖拽下毫无反抗之力,只有口中苦苦哀求,无非就是求大人饶他一命之类的话。
只可惜那男子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分他一份,依旧坐在桌旁纹丝不动。
转眼间,这间雅间就只剩下梅娘和这男子共处一室。
梅娘勉力动了动,后腰却再次传来一阵疼痛。
她心想着八成是腰被扭到了,这时候可不敢乱动,要是二次受伤,那可就不容易治了。
她只能继续靠着桌脚坐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身上的疼痛又影响了她胡编乱造的思维能力。
再说有什么好编造的,刚才她和梁坤吵得那么大声,只怕隔壁这几个人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想到自己诬陷梁坤非礼居然被人听到了,梅娘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屋子里一片死寂,她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缓解一下尴尬气氛,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走?”
梅娘听得无名火起,这男人难道是眼瞎吗?她磕得这么重,要怎么走?
难不成这也是个自恋狂,以为自己不走就是看上他了?
被梁坤惹毛,身上又这么疼,还有这么一个没眼色的家伙撵自己,梅娘心情很差。
“凭什么要我走,你想走你就走啊!”
许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泼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徐开口。
“你压到我衣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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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娘这才发现, 她只顾着自己靠着桌脚坐着,压根没注意到那男子的衣角就在自己身下。
她又羞又怒,一把将那衣角扯了出去。
用力过猛, 扯动了身上的伤口, 她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
“现在你可以走了!”
听到桌底下传来沉闷又气鼓鼓的声音, 顾南箫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垂下眼帘,看着桌下那个一身灰尘, 抱着膝盖背对着他, 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的少女。
他注意到她僵硬的姿势, 以及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腿的手。
顾南箫薄唇微抿, 不发一言,起身离开了雅间。
他走到楼梯处,茶楼掌柜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大人用过茶了?可还喜欢?若是合了大人的口味,小人这就装上一盒给您送去——”
顾南箫恍若未闻,走到楼梯口,脚步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投向方才出来的房间,沉默片刻才说道:“请个跌打郎中,去那屋瞧瞧。”
掌柜一头雾水, 却不敢多问, 连声答应着,送了顾南箫下楼。
屋里的人总算是走光了, 梅娘忍着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稍微一动,后腰就疼得厉害。
不会是扭了腰吧?要是扭了腰, 那可就麻烦了,受了伤, 她还怎么做菜?还有二十八号威远候府的家宴……
梅娘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扶着椅子努力了好几次,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她实在怕自己乱动会导致伤势加重,索性便慢慢躺倒在地上。
等一会儿伙计来收拾屋子,就会发现她了,到时候再让他们请郎中来,或是去武家送个信,让家里人来接她。
梅娘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就是这屋,快进去!”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