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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迷茫的眨眨眼。
范愿?
那是谁?
“窦建德旧部,去年便是此人为首,拥刘黑闼上位,沐猴而冠为左仆射,洛水大战后随窜突厥。”范老三解释道:“地上那厮似乎是范愿长子。”
李善有点意外,但只随意点点头,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借住一宿,明儿一早继续跑路……而且范愿长子失踪,说不定会派人马来搜这一片。
这时候,外头朱八、赵大等人都已经回程,三个突厥人被绑着丢在地上,朱八抱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交给村民,低头看了眼垂死的妇人,不由惊呼一声,“胸口中箭,大郎,快来救……”
“住口!”
低声呵斥朱八的是周赵,他脸色惨白的一巴掌扇在这厮的脑门上。
周赵其实在朱家沟地位不高,朱八眼睛一瞪正要发火,眼角余光却扫见了面无表情的李善。
地上这妇人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归西……虽然按理说,若有人诊治,即使救不回来也不至于被埋怨,但事实上……
周赵是个明白人,只看李善一直袖手旁观就知道他如何想,所以一直也没吭声,但没想到朱八突然跳了出来。
朱八还挺委屈呢,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汉子说:“石头也是胸口被木棍刺穿,大郎出手,现在不也……”
李善真是恨不得一脚踹在这厮的嘴上,如果能回长安,还是把朱八丢回东山寺做和尚吧,而且还得跟着哑叔学闭口禅!
救人不成,反遭责难,最后演变成一场医闹……类似的事情李善在学校时候就听了满耳朵,后来实习时也碰到不是一两桩。
都是签了字的,甚至都有视频作证,但失去亲人的家属只会记得,人是死在你手中的。
地上那妇人胸口中箭,动手术救回来的几率实在不高,李善愿意救助那个小女孩,但不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这是医生这个职业给他带来的冷漠和判断力。
但事情不会以李善的拒绝而结束。
似乎只寂静了瞬间,正拎着刀对着黄发青年的苏大郎猛地转过身,大步走来。
“呛!”
郭朴、范十一等人立即抽出了刀,隐隐将李善护在身后。
苏大郎脚步不停,将手中刀远远扔开,一个响头磕了下去,“今日满村性命皆足下所救,若能出手相救在下母亲,苏某愿为足下之奴。”
李善冷淡的说:“若是出手,救不回来,收留阁下,某岂不是日日夜夜都要担惊受怕。”
“砰,砰,砰!”
又是三个响头,这实诚劲儿,听得一旁的周赵都龇牙。
“即使伤重难治,亦属天意,足下亦有恩与某,苏烈大好男儿,何能以怨报德?!”
在前世医院见多了磕头,李善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打动,他无所谓今日杀贼施恩,却不愿意惹上这种破事。
再说了,明日跑路……那左仆射范愿长子十有八九是要被割腹取心肝的,这苏大郎明日也得跑路,李善也不怕被阴了。
“如此重伤,某也实在无能为力。”李善神色更是淡漠,但随即一怔,“你叫什么?”
那边在用布擦拭血的年轻妇人扬声道:“某家大郎苏烈,言出必行,绝不毁诺!”
一旁的老者眼睛一眯,“这是吾家侄儿苏烈,字定方……”
“快,将白布取来!”李善回头喝道:“刀、酒曩……算了,全都拿来!”
“松手,我来!”李善蹲下拨开年轻妇人。
毕竟李善在急诊室轮过值的,而且还不是一轮,出血量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找一间屋子,准备好床榻或者门板。”
“多找些蜡烛,油灯也行,越多越好好。”
“煮水,煮开加盐,放凉,多准备点。”
“再去找几个妇人,年轻点,胆子要大,最好是上过战阵的,手要稳当!”
对于苏定方的品行,李善心里完全没底,他只知道,历史上不久的将来,苏定方随李靖北伐突厥,踏破王帐,夜逐单于,是开国将领之后的名将。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分量,李善愿意赌一把。
毕竟李道玄十有八九得嗝屁,自己需要全面撒网,重点扑捞。
乖乖来碗里吧
冬夜的寒风刮过辽阔的河北平原,月儿悄悄躲进厚厚的云层中,吝于将皎洁的月光投射在这小小村落中。
黑漆漆的村落里,只三两根火把让人勉强视目,十几人或坐或立在一栋房屋周围,有的默不作声,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坐立难安,还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苏定方不停的来回踱步,脸上夹杂着期待、恐惧的神色,时不时抬头看向前方村落中唯一灯火通明的房屋。
一盆盆清水端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七八个能骑马持械的健妇……一个接一个,脸色惨白的捂嘴出门,呕吐不止。
“苏烈,苏烈,苏定方?”坐在外围的周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