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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席话,引得男人不由得再一愣神。雪衣之人微蹙起眉心,垂首发问:
“不知大师,此言何意。”
忽尔一道冷风,穿过窗牖的缝隙,就这般吹刮进来,将些许佛香吹拂至沈顷面颊上。
她一袭雪衣,长身鹤立。
左右衣摆上分别绣着一双白鹤,清风徐来,那衣袂翻转,如有白鹤绕身。隔帘眺望,只以为是神人转世,飘然欲仙。
素帘之后,智圆不由得一阵喟叹。
一阵短暂的沉默。
沈顷心性好,对方不答,她便恭敬在帐外候着,面上看不出半分不耐。二人就这般无声“对峙”少时,终了,智圆忽然侧过身,取来一物。
有童子上前,接过师父手中物什,呈至沈顷眼前。
那是一只吊坠。
一只兰花形状的吊坠。
当沈顷的目光,触及其上晶莹剔透的兰花时,不知是何种感应,她的一颗心竟兀地刺痛了下。下意识地,男人伸出手去,那吊坠冰凉,不知残存着何人的体温。
便在她这般出神之际,素帘后忽然传来一声。
“这是贫僧的一位故人,在离世时,托我日后将此物转交给我。”
智圆大师声音又慢又缓,像一个苍老的古树。
春风吹过,斑驳粗糙的树皮簌簌然而落。
年轻男子抬起头,望向帘后。
再出声时,她的声音中,竟然不自觉地多了几分颤抖。
“敢问大师的故人……是哪里人士?”
“京都人士,芳名,”对方适时地停顿了一下,“宋识音。”
宋识音。
一瞬之间,似有什么记忆自沈顷头脑间迸裂开来。
那名兰氏、身上总带着兰香、喜欢身着一袭雪衣的美丽女子。
那名被父亲强掳进沈府,郁郁寡欢、以匕首刺杀家主的凶狠女子。
她紧攥着手中信物,听着智圆大师的话,往事一幕一幕,如潮水般冲上脑海。
汹涌不止。
那年她五岁。
乖巧懂事,天资聪颖。
虽为庶出,却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
父亲为她请了最好的先生,带她上了最好的学堂,让她受着全京城除却皇子之外,最好的教诲。孩童时的她亦不让父亲操心,她学习用功刻苦,成绩出类拔萃,年纪轻轻便通晓四书五经,七步成诗、出口成章。
父亲宠她,爱她,堪比对待自己的嫡长子,什么事都惯着她。
唯独那件事,唯独那一人。
她的生母——曾因美色无双被父亲强掳回沈府,又在大婚之日行刺她的刚烈女子,宋识音。
因是这份美貌,因是这份心性,让父亲对她又爱又恨。
驯化不成,父亲勃然大怒,直接将兰夫人打入后院,永不得出。
宋识音也就是在这时有了身孕。
若是旁人,或许会借机翻身,在沈老爷耳边说个好话、服个软,但她却不。即便怀有身孕,她仍未有半分柔怯,她一人生下了长子沈顷,次子宋识音。
长子被沈老爷抱走,因是长得与宋识音极像,生性又温和善良,极得沈老爷宠爱。
旁人只道她乖巧孝顺,冰雪聪明。外人却从不知晓,沈顷每每回到那一方狭窄的后院时,都会从怀中取出父亲赏赐的吃食,喂给她那从未踏出过府院半步的弟弟。
母亲说,她叫宋识音,是随着她姓,她不是沈家的人。
沈顷也不在乎,不在乎对方姓什么,不在乎她是沈家、或是兰家的人。
她只在乎,她的母亲,还有她那血脉相连的胞弟。
她的弟弟小宋识音,与她一般聪慧,与她一般冰雪聪明。
沈顷从外带来许多书,带着小宋识音坐在那一方高高的书桌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念、教她写。
先生教她什么,她便教弟弟什么。
她教弟弟读书识字,教弟弟诗词歌赋。
每当她做这一切时,母亲总是冷冰冰地坐在一边,冷笑道:
“沈顷,我教她这些做什么,她这辈子是出不去的。”
她只能困在这里,永远都走不出去。
这时候,年幼的哥哥总会放下笔,她右手攥紧,仰头同女人道:
“不,我会带她走出去。总有一日,我会带她离开这里。”
闻言,宋识音一愣,少时,她偏过头去,不再理会她们。
就这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春去秋来,四时更迭。
直到一日——
兰氏当年诞下双生子一事败露,惊慌之余,沈老爷勃然大怒,怒斥兰氏大逆不道。令正室沈夫人——也就是郦酥衣夫人前去后院,将兰氏母子三人伏法,就地处决。
那一日,沈顷方下学堂,前脚甫一迈入沈府大门,后脚便被下人押着、拖向母亲所在的院子。
那一日,沈顷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