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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洛夫人抬眸,又是温柔笑意,“只是刚才突然想吃兔肉,让厨房做了些,却没想吃了有些犯恶心。现在又想吃点儿酸梅,可王家干果铺子家中有事,听说今日跑雷山寺那边去了。”
“你知道的,城里其他干果铺子的酸梅,我总是觉得有股子霉味,只有王家干果铺子的酸梅吃了能入嘴。”
说话间,洛夫人已干呕两次,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林韫瞧着心疼,当即道:“我去雷山寺看看。”
说不准对方外带的食物就有干果,可以直接带些回来。
前些日子,堂弟林衡生病,被送往雷山寺养病,她还能顺道去瞧瞧那整日跟她四处乱跑的小子,给他捎点好吃好玩的,他那样闲不住的人,肯定快憋死了。
她就说就动,要往马厩方向走去。
“知知,等等。”洛夫人从腰上摘下一个荷包,系到她腰上,控制住要颤抖的指尖,打了两个结。“这是阿娘去找慧能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你戴好,路上小心。”
林韫着急出门,等荷包系好,就一个箭步跳出院门,往马厩跑。
不曾回头的她,自然不曾见洛夫人摸着肚子,红着眼睛看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天边黑云缓缓挪动,似是移山而行。
她牵走自己的爱马奔雷。
奔雷仰着脖子,急忙踱步,似是不想离开。
林韫以为它害怕将至雷雨或暴雪,耐心顺着马鬃,安抚它。
好一阵,奔雷才低下头,乖乖跟她往外走。
出了府邸,她直接扶着马背借力,不必踩着脚蹬便已跨马坐好,牵动缰绳往广利门3去。
城内不可奔马,她只能让奔雷慢走。
等过了外城的广利门,才轻轻一夹马腹,往右侧小道而去。右侧小道路崎岖难行,林木森森,若非骑术精湛之人,不敢乱走。
林韫想着自家阿娘胸闷呕吐的模样,心里着急,不等细想就扯动缰绳往右去。
也就是这一转,她瞥见一个眉心正中有一粒黑色大痣的男人,扶着头上斗笠,脸色惊恐看着她,仿佛瞧见猛虎从笼里出逃一样。
初时,她并没有细想,矮身贴着马背,穿梭夹长荆棘的丛林里。
咔——轰——
天边雷电撕开厚重乌云,显出狰狞模样,随后便是一声震颤地面的轰响。
奔雷高高抬起前蹄,嘶鸣一声。
林韫紧抓缰绳,往后仰去,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平行。
她腰腹用力,将自己卷起来,贴住马背,单手拉着缰绳,伸手抚摸奔雷的马鬃,轻声安抚。
闪电又起。
白光透过层层横生干枝,被截断撕碎,落下大片张牙舞爪暗影,小片细线般的锐利冷光。
狭长冷光落到林韫细腻麦色的脸上,照亮那双急促转动,思索事情的明亮眼睛。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什么。
不对,就算阿娘再想吃酸梅干果,也绝不会暗示她在此等恶劣天气出门。还有方才那人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城门盯梢。
有人在防止他们出城?
为何?
林韫当机立断,伸手折下两根干枯树枝,交叉绑好,将自己身上披风搭上去,捆在奔雷背上。
她抬腿下马,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奔雷的脑袋,亲了下它的鼻子。
“去吧……”
她拍了拍马背,相信奔雷能够明白她所思。
奔雷着急踱步几下,用头挨着她的肩膀,似是想要请她一起走。
林韫一闭眼,摘下马背上几乎不曾用过的马鞭,大力打在马臀上。
“快走!”
“咴——”
奔雷长鸣一声,其声委屈,似有哭腔,哒哒冲进幽暗丛林。
林韫按住自己没有韵律乱跳的心脏,转道绕回城门处。
远远看去,城门内有几个坐在茶棚的人,拿着杯子不喝茶,反倒四下张望,似乎在注意着什么。
她咬了咬口腔内壁,吐出一口浊气。
此刻,心中不祥的预感已将她覆盖透彻,几乎要喘不过气。
可她不能乱。
深呼吸了一口气,林韫转身物色即将入城的队伍,选中一辆稍有些贵气,也足够庞大能遮盖身影,却并无特殊标识的马车,贴在车底,随之入城。
入城后,她也不敢贸然回家。
在外城僻静处的人家转悠一圈,林韫潜入其中一户,留下银两,取走一件棉衣、布袋子和头巾。
她简单换上一身书生装扮,背着一个斜挎的布袋,进店铺买了几本书,捧在怀里往自家府邸方向走。
路上,还捞了一只皮毛邋遢的流浪猫,掐着它的后脖颈,连同小鱼干一道塞进布袋子,顺着还哈气的狸奴。
天色已黄昏。
厚重云层尚且挂在天边,藏着雷霆,安静下来。
冬日冷风刮地而行,吹得长街灰尘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