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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对上青年柔和的眸色。
“你想好了就行。”
他身为兄长,还能如何?
还不是妹妹想要什么,就试着替她争一争。
沈妄川将手中册子往案上一搁,瘫软在椅子里:“希望郡主能高抬贵手,给我这个病鬼安排些松快点的活计。”
云舒眸子一热,恶狠狠将糕点塞进嘴巴里:“休想!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到手的能臣,哪里还有把对方放飞的道理。
气氛陡然松快下来。
谢景明作为四人最长者,主动将正事提上来。
“圣上昏迷的功夫,已经长达十一个时辰之久,等到他再次醒来,陷入昏睡之后,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云舒唇边的笑意收敛起来,沉声道:“我去见他。”
她随洛怀珠慢慢挪到房里去,见着一脸遮不住青灰的唐匡民,心情翻滚着诸多滋味。
最终,她只是将这些情绪压下去,在陈德搬来的杌子上端正坐下,静候在床头,细细打量这个已经不再意气风发,更加不能再躁动的帝王。
他们同为先帝血脉,面容上亦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唐匡民身上的阴郁之气太重,且多疑,山根额间少了几分大气,五官紧凑起来,显得有几分刻薄寡恩。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那么一个人。
“云——舒——”
唐匡民短暂醒来,瞧见床头上的人,艰难呼喊一声。
“陛下。”云舒肃着脸回应对方。
她的语气更是寡淡,并没有多少难过情绪。
唐匡民张着嘴巴,艰难吐字。
云舒低着头,全神贯注去听那些虚弱抖动出来的字,才勉强听清楚,对方让她为他穿甲,他要去城墙上看看。
没料到对方临死之前,会有这样的心愿。
她垂眸,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陛下,我只想问你一句,昔年你将舅舅与阿兄射杀,陷害林家满门只为拿到虎符,可有后悔?”
起居郎:“!”
洛娘子随口的调侃,竟然是真的!
他将自己隐在暗色之中,奋笔疾书记下来。
唐匡民胸口剧烈起伏,咽喉里“霍霍”喘着粗气,似是辱骂什么,云舒没兴趣听,只道:“若让你给林家翻案,陛下愿意吗?”
他自然不愿意。
“那我同陛下的意思一样,”云舒看着帝王浑浊的眼神,一字一句道,“陛下身体欠佳,自当好好休养。”
她知道唐匡民在想什么,无非是不想窝囊死在床上,哪怕是以残躯冲入战场,尸骨无存,但能留下个“天子死守国门”的美誉,也就够了。
可是,凭什么她要成全呢?
云舒从杌子上站起来,冷眼俯看至死不肯承认自己做错的年壮帝王。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她嗓音也如谢景明般,冷硬起来,琥珀色泽的眼眸中,暗光涌动,“先帝有两纸遗诏。一为阿兄登基之诏,二为阿娘登基之诏。”
起居郎:“!!”
“舅舅到死都从未想过,会让你登基。”她眼神愈发淡漠,“你不过是窃位的小人罢了。”
讲完,她不再看对方一眼,拂袖离开,甩出一片干涸的雪泥,溅在明黄的床帐上。
身后帝王咽喉咯咯半晌,失力昏迷过去。
翌日。
云舒宣布班师回朝。
朝中势力纷杂,听闻云舒伴随帝驾左右,无人靠近,心里都打起主意来。
又听滇军已到京郊五十里驻扎,平阳大长公主一身甲衣,大步如流星,踏飒回京。
没两日,帝王便在毒素的侵染中扭曲着手脚死去,第二日才被宫人发现。
不等太子上位,平阳大长公主就把京城围了,拿出先帝诏书。
是日,凤凰飞天,金光紫气笼罩平阳大长公主周身,而巨石降临长街,空白光滑无字。
及晚,巨石夜生日光之璀璨,浮现十六字,上书:“凰火降世,灭荡白狼,治定功成,应天受命。”
老百姓不知什么势力权衡,只知道灭了靺鞨人的是平阳母女二人,更从小报、说书先生、闲谈学子嘴里,知晓了两人在战场上的故事。
京师与上北平原等地,都在流传凰火护天的传说。
纵然如此,也有人不甘心,想法子联络上被囚困起来的太子,想要将平阳推
翻。
朝中亦有不少人更倾向太子即位,以顺遂古制的说法,反驳女帝登位。
“呵,”平阳大长公主高坐上位,闻言步下台阶,看向冒头的官员,“何为古制?因循守旧岂能救国?我从小战场厮杀,挣下来的功绩,能与我一比的唯有兄长一人。区区小儿,论功绩不如我,论治国手段,挽一国之将倾不如我,连容人的雅量都不如我。他胜在何处可为帝王!”
官员被一句句逼问,额头上淌下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