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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解释。应家入京报仇之事,从头到尾疑窦丛生,她又认错人,误会中更生出重重误会,能够当面解释清楚最好。”
……没法解释。应小满压根不和他见面。
七郎留在应家厢房的所有东西,包括被褥枕头,换洗衣裳,茶壶茶碗,全部整整齐齐扔去门外。
当时天才蒙蒙透亮,启明星在天边闪烁。京城做早市生意的人家刚刚出摊。晏七郎踩着清晨露水走进七举人巷,还未走近应家,远远地便遇上了两名守门护卫,低声把半夜被应小娘子驱逐的事复述一遍。
晏七郎的心头当即微微一沉。
继续走近应家门边,黑暗里踢到瓷碗,当地一声。
“小满。”他在门外敲门,“听我当面解释。开门可好?”
院门打开一条细缝。
迎面扔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他抬手一抓,触手绵软沉重,是个布包袱。
借着天边微弱的亮光打开包袱,里头散乱包了许多物件。包括前些日子陆续送去应家的燕子风筝,随葡萄酒送来的琉璃盏,铜锣巷时收集放在陶碗里清水养着的鹅卵石,鹅卵石用细网兜着,石头下压着四张面额一贯的纸交子。
门砰地又关紧,从里头上闩。
门里的少女从头到尾没露面。
晏七郎提起小网兜里的鹅卵石,挨个捏了捏。
怀抱着风筝,手握着琉璃盏,预付了四个月赁金的几张纸交子攥在掌心里,在应家门外默立了许久。
一门之隔。
趁阿织又回屋里睡回笼觉,小院里黑布铺开,牵出肥羊,早早地准备今天应家肉铺子的二十斤新鲜羊肉。
义母坐在避风的屋檐下,母女隔着几丈距离,一个默不作声地斩头去尾放血,一个默不作声地清洗砧板。
天光逐渐转亮。自从四更末开门扔出去一次包袱,门外再也没动静。
义母叹着气说话。
“七郎屋里留着的东西都清理了。他以后不过来咱家了?”
应小满在满院子血腥气里撕拉撕拉地剥皮子,“不过来了。四贯钱的赁金也当面退了,以后他跟咱家没关系。”
“七郎跟咱家没关系了,那,隔壁沈家的后生,要不要考虑考虑……”
“沈家的后生,当然跟咱家也没关系。”
义母心里有点犯愁,盯着晨光里专心做事的闺女。“伢儿,你都十六了。专心做肉铺子生意是好事,但肉铺子能做一辈子?”
应小满头都不抬,去过斩骨刀,开始笃笃笃切肉,“为什么不能做一辈子?肉铺子好赚得很。隔壁肉馒头店二十文卖四个,人家都开了二十年生意。”
“你个小伢儿,心里不痛快冲门外发火去,别冲你老娘发脾气。”
“没发火,认真的。”
义母叹着气无奈摇头,“今天没法跟你说话。改日子再说。杀你的羊罢。”
阿织睡起身喊人的时候,院子里二十斤鲜羊肉已经整整齐齐备在木桶里,洗净的羊下水、羊大骨分别另装,应小满把小轱辘车推到院子树下,隔窗喊阿织,“今天还跟我去铺子,让娘在家里歇一歇。等下买两个肉馒头给你吃。”
“哎!”阿织穿好衣裳下炕,梳洗干净,扎起两个小丫髻,蹦蹦跳跳地当先开院门。
推开门人便愣住了,回身喊,
“阿姐,两个守门阿叔不见了!”
“他们走了,以后再不来。”应小满冲院门口喊,“阿织出去当心摔了,昨夜扔出去满地的东西。”
阿织茫然地探头四处看了看,“地上没有东西……啊!”
她蹦蹦跳跳地跨出门槛捡拾,蹲地上半天没捡起来,吃力地抱着门外物件喊,“阿姐,好重,好重!”
应小满探出门外张望。
昨夜气急之下全扔出的物件,确实已被清理干净,却未被拿走,全部收拾进一个大布包袱里。连同四更天扔出去的碎花布包袱,整整齐齐堆在家门墙边。偶尔有行人路过,都好奇地张望一眼。
两个包袱上方,静静横压着一个极为眼熟的沉重门栓。两头包铁,边缘倒映闪耀着阳光,此刻正被阿织用吃奶的力气往上抬。
——七郎把昨夜取走的铁门栓还回来了。
应小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提起地上原样归还的二十斤铁门栓,手里掂了掂,转身拿回家里。
如同在乡下老家时那般,依旧靠墙立在门板后面。
脚步停了停,又回身把门外靠墙的大小两个布包袱都拎回家里。
挨个搁在铁门栓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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