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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元宵勉力撑开眼帘。
它望向这些食物,根本没心思享用更无法下咽烹制得美味的馔食,体内气脉莫名紊乱,导致灵气迅速流逝,如储水大缸扎漏一个窟窿眼,滔滔不绝的往外流淌已是难以维系己身。
若不及时用灵物填补迟早要殚尽灵气,虚弱而亡。
厨房外突然涌起一阵喧哗,瞧着七八个健壮奴仆忙不迭跑了出去,紫瑜亦随他们去看个究竟。
到了厨房西边一座常储干货海鲜的仓库,她打量着马车上一箱箱鲜活的海货,听着后院管事在旁张罗,便问了一嘴。
原是秦府名下一艘运往东海贩卖茶瓷的商船在满载而归的路上弄了不少海货,特意快马加鞭捎来洛阳。
瞧着娘子目不转睛地瞅扑腾着水花的鱼,管事笑道:“为运送新鲜的海货,这一路上我们都可谨慎哩,提前派人在途经洛阳的各大城镇中掷金购冰,搁进马车和缸里给海货降温,还有两辆储了七十多桶海水的马车时刻备用,一路精细养着,海货的存活率倒也是很高。”
四个体格健硕的奴仆挂着满头大汗,费力搬下仅储着一条大鱼的琉璃水箱。
元宵微掀眼帘看清箱内鱼后,眼睛似乎一亮,攒足气力一下子跃到琉璃水箱顶上,吓得四个奴仆险些把水箱丢到地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暂时先放下去搬别的海货。
元宵直勾勾注视着因自己的到来而骤然变得焦躁的大鱼,扭动的鱼身淅淅哗哗翻搅的水花一下接着一下,耸动的鼻端仿佛嗅到一股丰腴的灵气,肉爪随即按上水箱,眨巴着圆眼望向紫瑜。
要吃鱼的意思很明显……
大鱼眼似铜铃,牙细密,栉鳞如甲胄覆盖突起,尾鳍楔形,体格庞大,尤是怪异。
紫瑜紧颦着眉未吭声,旁侧伶俐的管事讲解道:“您别瞧这金钱鳘怪模怪样,它全身皆可入药,极是滋补且甚难捞获。”
“嗯,即刻炖给元宵吃。”
管事难以置信,指着趴在水箱顶上怏怏舔爪子的小狸奴,脱口的声音都变了刺耳的调:“给它吃?”
紫瑜不耐烦,“要爷再说第二遍?”
管事讷讷称是。
“暴餮天物。”
磨碓棚后徐徐转出位须鬓皓白的媪妪,她额间皱纹紧堆,瞳孔略显浑浊,道出了管事心里的真实想法,“金钱鳘珍稀异常又极难觅获,给一介小宠吃,未免糟蹋了。”鼻翼两侧下垂的法令纹随张口讲话不断加深,“不妨由老奴拣条肥鲤充作它的吃食。”
媪妪摇了摇葵扇,转眸乜斜着娘子畔侧的春雨和秋雪,待瞧清二女容光焕发,鲜衣罗裙加身如副主子般的气度派势,一丛怒火骤冲胸臆。
管事唤了媪妪一声石姑。
石姑压根儿没搭理他,右手死死捏紧扇柄,眼神狠戾,横布糙老皱纹的掌背青筋毕现。
这两个小贱蹄子竟过得这般滋润,注意到她们养得细嫩的手,不由想起孙女干粗活磨出老茧的粗糙双手,登时恨意盈心。
管事尴尬地立于原地,一时束手无策,东瞅瞅西瞧瞧垂了头,要换成其他奴仆敢目中无人不听使唤,早就让他发落了。
可石姑不一样,她是先夫人贴身陪嫁的这层身份,足够叫郎主敬重三分。
郎主念着与先夫人的情意,对温府陪嫁来的奴仆很是优待,自己虽说是掌后院的管事,但在这位姑姑面前颇是立不直腰杆子。
“恕老奴多言,娘子娇贵不该来此腌臜地界,您优待仆婢,可切莫仁慈过甚让某些烂心烂肚的给侥幸躲懒!”
石姑原先曾依仗是温府陪嫁的身份,欲把孙女安插进赭古居服侍娘子,鉴于竞争这位子的人不少,暗里很是折腾了一些手段。
奈何依旧没选上,最终孙女也只当了三等丫鬟干粗活,自然对春雨和秋雪两人生恨。
她瞪着眼,阴阳怪气道:“既是服侍人的贱婢就要看清自个儿身份,别以为一时侥幸得了时运,就真把自己当成主子,生来一副贱骨头穿得再好又有何用,还不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卑贱肮脏。”
“石姑好伶俐的嘴巴,倒是将自己由里到外讲得透彻。”
早前遴选服侍娘子的使女,石姑为自己孙女能成功入选,让春雨秋雪吃了许多暗亏,若非后来有封叔插手,只怕真叫她得逞了。
素日打了照面,便是一顿污浊恶言,春雨早已忍不下这口气,顾不得秋雪的阻拦,冷笑着回击,让石姑一张老脸呈现青白之色。
石姑被底下人奉承惯了,碰上这么个硬茬,自然憋闷,也不分场合直接恨声斥骂起来:“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冲春雨扇过去。
秋雪大惊失色连忙将春雨扯到背后,举手格挡的间隙,突闻撕心裂肺的尖叫,瞠目瞧着倒在地上嗷嗷乱叫的石姑。
“啊……救命!”
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刻,斜刺里猛窜出团黄白相间的物什,一团旋风似朝石姑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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